细嫩、莹白的手心,呈现出半透明的胶质感,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,其中流淌的甚至不像是血液,而是纯净的清水。

难道是幻觉?

否则,一个孩子藕段似的手臂,如何能穿过结实的茧壳,伸到自己的面前?

那双黝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过来,像是一个无声的邀请。

没有恶意。

见生看着他的眼睛,那里面没有恶意。

可是也没有善意。

空洞、平静,如嵬然不动的山石,如飘荡四散的流云,是躲在神似常人的外皮之下的,异类的眼神。

他递过手去。

柔腻触感传来的一瞬间,身体猛地向下一沉,熟悉的失重感伴随着暴烈的狂风,朝着他席卷而来。

再次睁开眼时,已然身处另一方天地之中。

荒芜空荡的长街充斥着潮热腥臭的气息,铅云仄仄地垂下,那么低,仿佛压在人的头顶,他用力将靴子从地上的烂泥里拔出来,缓缓向前走去。

无数坍塌的屋舍以近乎千奇百怪的姿态倒在路两边,有的像是被一刀从中砍断了,干脆利落地断成两截,有的却像是平地上出现一个大洞,一切木梁瓦石都不由自主地向洞内塌陷,整个屋子都融为烂泥一般的废墟。

无论是哪种,上面都裹了一层黏糊糊的淤泥,青黑色,像是死水潭里常年不见天光孳生出的秽物。

数不清腐败的堆积。

废墟中有许多朽坏的窗子,依稀可见旧日精细的雕花,在灰败而阴暗的天光下,像是已经腐烂的尸体,却还圆睁着早已死去的眼睛,呆呆地、没有任何目的地看过来。

窗户里是看不到底的黑暗,那黑暗如此浓重、又如此黏稠,像是将一整个世界浸泡在深渊的潭水之中,历经数万年的沉积,发酵为无人可以想象的存在。

不时有惨白的影子从黑暗深处一闪而过,在见生眼中投下一个含混不清的轮廓。

几乎是本能的,他尽量走在长街正中,试图远离那些废墟和残骸。

越走,便越觉得眼熟。

当来到一个路口时,他终于可以肯定,这里是中都的灵集。

一如上次瞎子和他所见过的布局,他甚至可以在一旁的破烂中,勉强分辨出与同和堂极其相似的屋顶。

幻觉?

阵法?

如何解释眼前所见的一切?

自己……到底是在哪里?

脚下传来异样的触感,见生脚步一顿,猛然后撤,只听层层淤泥深处,伴随着“唰唰唰”的细碎声响,有什么东西快速爬走了。

仿佛生了许多只须状触足的、长长的虫子。

噌——

有桃蓦地从他腰间储物袋中飞出,闪烁着凛冽寒芒,与某扇窗子中探出的东西迎面相撞。

传来令人牙酸的钝响。

锋利的刀刃在肥腻的软肉中打了个转,将对方重重弹回去,又回到见生身边,悬停在他的脸侧。

窗户里有轻微的“碰咚”声,有什么倒下去,又很快爬起来,缩在窗楞边缘,重新向这边张望。

过了一会,一颗惨白的头颅缓缓、缓缓地从窗边探了出来。

只有几根稀疏的、零星的毛发。

但是面孔是好看的。

白皙的、细嫩的、清透的美貌,不谙世事,空洞而天真。

探出来的躯体同样美好,除去沾了些灰尘泥土,曲线肌肤,都是堪称完美。

和那些茧房中的膳食们别无二致。

不,他们就是茧房中的膳食。

这里,是某个,或者说,某些膳食共同打开的,一个存在于异类奇诡狂想之中的,洞幽秘境。

之前他一直没有想到这点,是因为并未出现一扇不该存在的门。

可是,什么是门?

门是接纳、允许、容忍的许可,是邀请。

而那只向他伸出的,孩子的手,又何尝不是一种邀请呢?

身后传来同样细碎的响动,好像是数不清的虫子抖动着又长又细的足,快速攀爬过整个长街。

有桃发出颤栗般的嗡鸣,急促地预警。

见生环视四周,只见废墟中、窗户里,一个又一个地探出惨白的人体,呆讷地、滞涩地,看过来。

放眼望去,数不胜数、无穷无尽。

有高有矮、有男有女、有大有小,不同的形体,同样的表情。

他们环绕着、凝视着、等待着。

这是一场蓄谋已久、早有准备的围猎。

“是你罢。”

桃枝剑斜点身前,见生后撤小半步,做出迎战的准备。

他的声调依然是平稳的:“是你将发簪丢在门口,引我前来。”

从他踏入鬼市时,盯过来的视线就不止一道。

有祁非时、有绮罗主,也有这个将他带入此间的……东西。

莫名的角落中,咕哝声不知所云,却又密密匝匝地响起,似骤雨来袭前的声声水滴。

身后有劲风袭来。

有桃流星般自他耳后刺出,几缕鬓发扬起,还来不及落下,又被桃枝剑激起的气流卷动,在见生颊边盘旋。

铛!

仿佛金石相撞的脆响,一道白影野兽般从窗户里一跃而出,四肢着地,对着见生迎面扑来。

桃枝剑发出轻啸,竟被那白影一口咬住。

五蕴清气眨眼间在剑身上蔓延开来,如同火焰,清气所及,白色的皮肉很快化为焦黑的、腥臭的软泥,再落到地上。

难道地上的秽物,全是这种东西?!

来不及细想,见生用力一甩,将那白影远远抛开,又迎向第二个。

铺天盖地的惨白影子向他涌聚,想要将他彻底淹没下去。

且战且退、且退且战。

无休无止、无穷无尽。

形势十分凶险,却也激发了见生体内的无尽战意,五蕴清气从心口起,在经脉关窍间流转自如,连带着他的步履愈发轻盈、剑招愈发流畅,黯淡天穹之下,以他为中心,像是卷起了一道青色的旋风,无数白影冲入,又被绞为碎肉烂泥甩出,罡风四起、玉宇成埃。

若有元婴以上的大能在此,必会惊异发现,在见生丹田处已有清光凝聚,隐隐显现出金丹雏形。

好容易将近前的几个白影绞碎,见生跃上身后一处残破屋顶,稍作喘息。

那些白影折损颇多,此时只在地上打转,并没有一个上前。

就在这时,他手臂上的九枝缠纹界印亮了起来。

虽然只是浅淡的微茫,依然令他精神一振。

“祁非时!”

见生大声道:“我在这里。”

话刚出口,他便惊觉,这个界印亮起,难道是祁非时以神魂作了牵引么?

他怎知界印在自己手背上,明明上次……自己是以小雩女阿沅的形象与他相见。

他是什么时候发现,自己就是雩女阿沅?

正在想,周身温度便陡然一降。

有桃小剑游鱼般回到见生身前,微微摆动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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