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急,慢点吃。”

黄衣老者温和地说,他蹲在一个乞活军的孩子身边,用近乎慈祥的笑容看着孩子狼吞虎咽,看着他用比树枝还细瘦的手臂不断抓取地上的糙米,来不及蒸煮,就贪婪地塞进嘴里。

“看,他只是想要些吃的。”他扭头,对身后举着烧火棍、不住发抖的老妇人说。

黄衣老者的目光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转了一圈,接着听到这家的老妇人大哭:“他吃完了我家的存粮,我又吃什么?”

大手抚过那孩子肮脏的头发,黄衣老者说:“找不到吃的,那就去死。”

他的声音醇厚,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,像是学堂里的夫子在谆谆教诲:“死生不过是同一条河的两岸,并没有什么区别。”

老妇人的哭声更大了:“那为何死的不是你们?”她说着,原本发软的腿脚仿佛突然有了力气,这些人,这些强盗一样的人,他们想活,难道其他人就该死么?!

她“啊啊”地大叫着,举起烧火棍,对着黄衣老者劈头打下去。

黄衣老者没有躲。

棍子实实在在落在他的头上,那触感不像是人的头颅,像是烂泥、像是棉花,像是什么又软又黏的东西,烧火棍深深地陷进去,难以拔出来。

老妇人惊恐地望着黄衣老者一步步走近,变形的头颅上,一只眼睛被挤到了眼眶边缘,挂在那里看过来,苍老的大手盖上她的双眼。

碰——

她摔倒在地,没了气息。

黄衣老者将烧火棍从自己的头顶拔出来,随手扔到一边,头顶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,没有鲜血,什么都没有。

他平静地继续着刚才未尽的话语:“因为还不到时候。”

“不用急,每个人都会死的。”

地面一震。

像是有什么巨兽在远处狠狠跺了一下脚,又像是什么高楼骤然崩塌,沉重地撞向大地。

黄衣老者起身,空气中稀薄的灵气有如湍流、混乱而急躁地搅动在一起,寻不到出口。

是有金丹之上的修士在城中斗法。

正在进食的孩子,动作忽然一停。

他抬起脸,原本瘦小稚嫩的脸庞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块白布。

是丧神白覆子。

它仰着脸:“我感受到了无生老祖的气息。”

与外表不同,它的声音清澈、清亮,带着奇特的韵律感,像是一个还未长成的少年。

“是。”黄衣老者道,“祂在这里。”

“我去看看?”白覆子说,“喜神似乎也在那边。”

黄衣老者:“去罢,当心些。祂还不能认清自己,要再给祂一些时间。”

白覆子歪歪头,这个动作意外得有些天真:“那您呢?”

“这城中有一位故人,”黄衣老者将目光投向城中央的方向,“我要去见见他。”

“好。”

几乎是同时,白覆子消失了。

那孩子又恢复了原本的脸孔,他似乎是愣了一下,嘴巴里还填满了糙米,瘦骨伶仃的身躯上,肚子却不成比例的巨大,呆呆道:“阿公,刚刚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黄衣老者微微笑道,“记得吃慢点,否则……”

他没有说完后面的话。

饿了太久、吃得太快,也会死的。

他走出屋子,向城中央的太守府走去。

白布快速在乞活军中穿行,像是一道诡异闪烁、忽明忽灭的的白光。

到了。

有霜冷的气息铺面而来,像是在这尘沙之地卷起了一场狂暴的风雪,太过凛冽的剑气,在天地间生生抬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。

白覆子停住脚步。

离开别人的身体时,它看上去像个半大的孩子,个子不高,散着刚刚齐肩的乱发,还不到冠礼的年纪。

它抬起一只手,向那无形屏障之中伸过去。

刷!

一瞬间,剑气在他手臂上割出七八道纵横交错的伤口,深可见骨、皮开肉绽,却没有血流出来。

伤口如同孩子的嘴一般,大大地咧开。

它像是被什么抽干了体内的一切色彩,除了头发,全身上下,都是惨淡的、毫无生气的白。

伤口上,很快结了一层薄冰,细小、透明、充满凛冽的杀气。

北中寒,一式,回风。

三尺雪横在祁非时眼前,散出冷彻骨髓的寒光,眨眼间,四周温度陡降,明明身在钦州,在场众人却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岐北旷古的寒风。

如同天地开蒙之处,洪荒之始,空无一物,极致的苍凉。

气流被搅动,不甘地翻腾、咆哮,想要挣脱来自大地的锁链,飞往至高至远的地方。

文弃儒一边冻得浑身哆嗦,一边瞪大了双眼向上望去:“……”

这就是当世的天骄,进境最快的金丹修士,三尺雪,祁非时的实力么?

他天生体弱,肩不能挑、手不能提,无法走上修行之路,只能做个写写画画的书生,但同时,他自认五感通明、洞察敏锐,至今未逢敌手。

这已经不是金丹前期的实力,分明到了后期,已臻圆满之境。

不仅是他,就连夙紫的眉头,也微微皱了起来。

祁非时进境之快,她是看在眼中的,但达到如今的地步,却也是意想不到。

他不过金丹,已经可以调动周身百丈之内的天地灵气,为己所用,自成一个小境界。

当一块区域内的所有力量都在一人掌控之中,任何气流的变动、风的方向、灵力运转的方式,都随他心意而运转,这人,可不就是方寸天地中的神灵么?

人,又如何与神灵抗争?

见生同样紧张万分地盯着半空。

风太乱了,夹杂漆黑的天道在其中狂舞,让他眼前一片茫茫的斑驳,什么也看不清楚。

让他想起那个风雪之夜。

心口处传来巨大的疼痛,是旧日的伤口,牵动了此时的心弦。

他死死攥住手中的桃枝剑,心里只想着,会赢的。

瞎子,会赢的。

只有赢了,才能不被风雪击到,才能走下去。

苍山残雪夜,寒川独行人。

一点黑影忽地在狂风中一闪。

见生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,是的,是瞎子!

白惜光借风凭力,快得几乎已经成了一道被拉长的阴影,在回风缝隙中旋身而过,如同昆仑峰顶的凶鸟大风,自万载冻土中沉眠,一朝破土而出,摧空裂山,声震九天。

阴影快速向祁非时逼近。

三尺雪极为优雅地一抖,那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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