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肃山被傅宁这话惊住,眸中有些复杂。

这小妮子颇有些让他出乎意料。

“你且说说看,我既应了你,便没有反悔的道理!”

傅宁看了看四下人头攒动的赌坊内,缓缓开口:“我还希望东家就着这些年积存的人脉帮我多揽些生意。”

她顿了顿又道,“若来同我问诊,我概不问出处亦不向外透露任何消息,只行医施药,可做他们永无后顾之忧的大夫。”

齐肃山望着她,沉吟许久,忽大笑一声道:“好谋划!”

傅宁只笑笑并未答话。

医者,救人性命不论是非贵贱。

可旁人选就医之所却有诸多选择,若不了解便难以信赖,医馆想声名远扬得靠时间与历练。

而傅宁既没有时间历练也没有金银挥霍,若想缓解燃眉之急,需另辟蹊径。

她自那天听到李大哥说赌坊内有人患病,就想到这是一个与她而言不可多得的致富良机。

每日来赌坊博戏之人众多,上到世家商贾,下到平面百姓皆可到此处,那便意味着赌坊的东家每日都会与不同身份地位之人打交道,所积存的人脉不仅多且广。

只要顺利让千金坊脱离此困境,她便可借齐肃山的手,让他为她招揽来那些需要“秘密大夫”的患者。

开赌坊,实难避免与许多武行打手,刺客组织有所接触,而这些人难免时常负伤但又最怕暴露秘密。

她可为他们做这“秘密大夫”。

不问出处,只行医施药,多给些银钱,便于两边都利好。

虽然或多或少有些危险,但若能成,不仅现下医馆的境况能全然缓解,乃至于以后都无需再担心生计之事。

傅宁从小在庵堂长大却最不信神佛,她只相信事在人为。

既然已选择逃家,只要能与青泠继续生活下去,什么法子她都要试试。

一旁的齐肃山看傅宁想入了神,不禁伸出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:“喂!想什么呢!有没有听到我方才的话啊?”

傅宁陡然回神,目光仍有些停滞,问道:“东家方才说了何事?”

“唉,你这小姑娘自己的事这么不放在心上。”齐肃山不满的扫了傅宁一眼,继续道,“我刚才说,你既然想以我为媒介,可有想好如何与那些人行事?”

傅宁笑道:“自然想好了。”

“只需东家替我将消息散出去,我会定好一个固定的地方,若是你得到对方的消息需要看诊,便通知于我,我自会在那等候。”傅宁眸光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若是实有不便出门者,我亦可上门行医,只是银钱稍多些便可。”

齐肃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片刻后拍着围栏道:“行!我允了!”

傅宁言笑晏晏:“多谢东家。”

刚说完,一米外的齐肃山忽然眉头一挑,凑近傅宁些许又道:“那这银钱你如何算?”

傅宁抚了抚衣袖,看着齐肃山一副了然模样。

终是做生意之人,最不会忘了的便是银子。

“我每次只收取十两银子,但都需他们与东家联系时便提前结付,待我救治结束再来您处拿这银子,至于旁的便看东家如何做了。”

傅宁话说的很清楚,她每次只取十两,但若是齐肃山想从中赚取一些她也不会过问,只要将所属她的那份给她,其余全看他的好恶。

自己也能赚上一笔,齐肃山自是答应的痛快:“好好好!这事交于我你算找对人了!你就搁家等着吧,不用几日定有消息!”

傅宁与齐肃山相处的这几日也逐渐摸清了他的性子,只要他应的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务必会完成,所以傅宁为此并不担心。

只需提前找找看诊的屋子,备好行医所用之物就行。

而这齐肃山果真办事雷厉风行,约莫才过了几日,傅宁就见到有千金坊的小厮前来医馆寻她。

傅宁将柜架上的医箱拿在手中就随小厮往千金坊而去。

甫一入千金坊二楼厢房内,就见齐肃山身侧多了两人,一个年岁稍大穿一身劲装坐在茶台前喝着茶,一个着粗布麻衣神情焦急不住在窗前踱步。

傅宁轻轻敲了敲门,出声朝齐肃山问道:“东家找我何事?”

听到声响,齐肃山在门旁看到傅宁遂快步走至她身侧,将她迎了进来,边走还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:“......傅姑娘,对不住,我不是有意非要将人带来的,就是吧,那人特别着急非得当面说,我这不也是想着咱们第一次生意不能让他轻易跑了,这才......”

傅宁斜斜瞥了他一眼,无话。

本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,两人约定时就定下所托之人不会直接与傅宁接触,都得经过齐肃山传递,这般她只需行医时带上掩面之物,就算发生何等意外他们也不会寻得到她。

可现下傅宁已经踏入了房内,被人看见了模样便只能硬着脑袋去听听。

只是这次的银钱她定要同齐肃山多收些。

而齐肃山自然感受到傅宁有些不悦,遂又再三保证道:“傅姑娘放心!这人都是我知根知底的朋友,定然不会出卖于我,口风可紧了!”

事已至此,傅宁也只能接受,但她并未理会齐肃山,径直走到两人身侧问道:“不知二位是谁需要医治?”

喝茶那人自见傅宁入了门,眼睛便没有一刻从她身上挪下的,双眸中都似泛起了光。

怎这般朴素的一件白衫穿于她的身上就显得如此雅致出尘,一双眸子莹润又清澈,好似将人的心神都吸了进去。

傅宁见眼前这人看着自己目光灼热,不禁微微偏了偏身子往身穿麻衣之人望去。

只见那人三步并做两步,忽然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傅宁身前,头重重磕在硬实的地面。

“求姑娘救救我的好友!我......”那人头迟迟不抬起,依稀有些哽咽,“没有大夫愿意给他医治,都怕惹上祸患,可......他是我自小玩到大的朋友,我没法看他就这般白白死去......”

傅宁也被他这突然一跪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,起身欲将他扶起:“有何事先起身再说,不用如此,齐东家既接下此事,我定当全力而为。”

齐肃山也随之附和道:“是是,你且说吧!傅姑娘医术卓绝,定然能手到病除!”

听到肯定的答复,匍匐在地之人才缓缓起身坐在一旁茶凳之上,眼前雨意朦胧的说道:“我是听的我们武行掌柜说,他的朋友处有人是大夫,且不问缘由只要给银子就能医治。”

他说着还抬眼看向身侧着劲装的男子,傅宁瞬间便心领神会。

这年岁大些的就是介绍他来此处的武行掌柜,且是齐肃山的朋友。

傅宁看了那人一眼便即刻收回了目光,她着实有些受不住旁人这般肆无忌惮的眼神,遂坐到那人斜前方撇过头去。

“确是如此,你勿用担心,我只行医看病,不会过问旁的事。”

那人点了点头,抹过眼角的泪痕继续道:“那就有劳姑娘了,他现下动不得身,只能请姑娘到他家中看诊了。”

他边说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傅宁,“这是他家的位置,烦请姑娘一定要救活他呀!”

越说此人越激动,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中溢出,看得人不由为之动容。

傅宁看着他目光深深,随后接过纸条,道:“我定然竭尽全力救治。”

待她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地址便朝几人告了辞,刚出门,齐肃山突然又追出门外:“傅姑娘,等等!”

“还有何事?”傅宁转身问道。

“这回情况特殊,不得让傅姑娘知晓一下他们究竟为何人。”齐肃山满脸络腮胡又陪着笑脸看着傅宁,颇让人觉得好笑。

傅宁努力遏住上扬的嘴角,道:“那,东家就说说吧。”

齐肃山咳嗽一声道:“里面那个坐着喝茶的是天聚武行的掌柜,就是他给介绍的这小子。”他说着还指了指屋内捂住面容的那人,“这小子是武行里的打手,没啥背景,傅姑娘不用担心,只是他那要救的朋友......”

齐肃山越说越有些犹疑,傅宁只觉有些不大对劲。

“听说那小子是掌风堂的人,那组织多干的是为各种见不得光的人传递密信,自然是经常会被人刺杀。”

听齐肃山说完,傅宁显然没明白其中意思,“所以呢?”

齐肃山犹豫顷刻,长叹一声才继续道:“所以啊,你此去可能极危险,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人前去刺杀他。”

傅宁要说没想到过是假的,她自有这想法初始,就知道若行此事定然危险重重。

可除此之外,她亦是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眼前困境,便只有富贵险中求了。

“无事,我自会小心。”

傅宁心中打定主意,捏着手中早已磨损的纸条便出了千金坊的门。

......

待傅宁赶到纸条上所写之处,已是夜间。

晚风刮的一旁无人所住的屋中木门吱吱作响,这巷子里大都没什么人住,像是荒废了一般,一个个院中都长满杂草,唯独巷子中间还有一户人家亮着灯。

而这唯一光亮之处便是傅宁所找的地方。

她并未敲门,见大门虚掩着便轻轻一推入了院中。

在月光的照射下,隐约能看清院中种了不少花草,院子主人甚至为它们砌了大大小小的花台,一看便知是精心布置过的。

只是院内似打斗过,不少花台都缺了角,涨势正旺的花枝也被斩落不少。

傅宁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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